数字图书停滞在封闭枯燥的系统中,印刷类图书却可共享,让人愉快,历久弥坚。接下来,会是什么?
2009年—2013年,我的每本书都是在屏幕上阅读完成。然后,我停止了这种阅读方式。你可以说,我这四年虔诚的屏幕阅读是一项实验:我并不打算专门研究任何人或者事情,只不过有点儿觉得,应该研究一下「书」的概念。我想知道,科技如何改变、影响着它们的界限。全身心投入屏幕阅读,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2009年,想忽略Kindle的存在已经不可能了。2007年,Kindle首次发行,最初版本引人好奇:笨拙,带有一个分离式键盘,非对称设计只适合右手操作。它是一个陌生并有着奇怪吸引力的家伙。特别的棱角和温和的米色,契合了60年代的科幻未来主义。它好像乘着时光机、穿越虫洞来到我们这个时代;不属于这个时代,却由我们的技术组合而成。
这么感觉是有理由的:你能将第一版Kindle的元素——形状、设计、甚至哲学——追溯到70年前。它就像美国发明家Vannevar Bush在《As We May Think》(1945为《大西洋月刊》撰写的一篇开拓性随笔)中提到的Memex机器。某种程度上,Kindle正在证实麦克卢汉的预言——「世上所有书籍都能放进一台电脑里。」它近乎Dynabook——一台由电脑先驱Alan Kay在1968年设计的原型机——的翻版,也是那本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沙之书》(1975年,博尔赫斯出版的一个短片故事集)的文化传承者。1974年,Ted Nelson提出互文性(intertwingularity)和超文本概念,上世纪90年代,这些概念得到 Tim Berners-Lee的倡导,第一版Kindle就是这些理念的体现。
Kindle整齐地集所有这些甚至更多元素于一身。我爱上了它。
我们的媒介消费方式总是随着时间变化而变化。那些最大的变化可以从价值主张(value proposition)得到部分解释,例如,阅读印刷报纸(特殊气味的实体、意外之得、当苍蝇拍使)的价值主张大于浏览报纸网页(即时、全球都能获取到、在线共享)的价值主张吗?印刷版订阅量的急剧下降暗示了答案是No。即时阅读和网站迅速更新蕴含的巨大价值,远胜于宽大纸页这种实物所具有的价值。
花岗岩、木材、蜡、丝绸、纸张、金属型;Gutenberg出版社、Manutius八开版、Penguin平装书、桌面出版软件、数字类型等:书的演进道路上离不开大大小小的技术变革。Kindle也是如此。
2006年6月,美国专利局和商标局批准Kindle专利文件。
Kindle点燃了想象力。它不同于我们见过的电脑。由于Kindle起源于纸张—— 但却数字化了——所以,拿着Kindle如同持有带有魔法的工具。它就像是《银河系漫游指南》的现实版本(这也是iPhone希望最终实现的角色)。在桌子上阅读,我们会挺直背,眼睛与书保持一定距离,但是,用Kindle阅读就不同了,我们可以抱着它进行阅读。Kindle可以登录互联网,即刻在线使用庞大图书馆,我们发现它几乎不受任何限制。2007年第一版Kindle旨在成为一款通用的书籍容器。
“无论是在床上、在帐篷里、或是火车里,我都能在Kindle上阅读,做笔记。用户体验不可思议,荒诞中带着喜悦。”
其他公司也有过类似的尝试——例如,索尼公司在2004年推出了「LIBRIé」——但是,遭到了很多小图书馆的阻碍。亚马逊推出的图书馆则没有限制,它支持一键购买。更重要的是,科学技术也进步了:电池可以做得更小、处理器运行更快、电子墨水的显示效果更佳。2007年,所有这些零散的进步被一家公司组合到了一起,昔日技术预言变成了现实。 那些手抄本的极客粉丝们(包括我内在),都被它的古怪和潜力迷住了。
(书的)容器很重要。它们建构着故事情节和故事体验。如果容器选择了合适的装订、布、实际大小、纸张纹理、书籍切口设计和墨水,读者和文本的纽带会得到加强;选择不当,它就会变成横亘在读者和文本之间的楔子。
Photo by Craig Mod
过去十五年里,有两个很特别的容器感动了我。一个是本叫做《 City Secrets》的罗马指南。19岁时,我在大学书店里看到了这本书。书的封面包裹着一层锈色的布,摸起来有些粗糙,封面上印着墨黑烫金字母和一把小钥匙,书很窄。书的实际尺寸并不标准,长度远大于宽度。可以轻松将它装入夹克口袋,封面纸版使用了永葆弹力韧性的材质。书的大小和封面布料完美结合,俨然一位旅途伴侣——经得起折腾,陪着你环游世界,能保存多年,然后返回出发地,周而复始。
少年时代的尾声,我已经见过不少更古老且制作精良的书——比如,在一个叫The Book Barn的地方,我在布满灰尘的书堆里发现了皮革包装的《Overland Through Asia》(1871),由一家位于Hartford的美国出版公司出版——不过,直到《City Secrets》,我才算遇到了精心制作过的现代书籍。封面纸版之间的页面,印刷格式优雅,可读性强。书的排版具有功能性。地图的对比度非常完美。尽管那时还没机会拜访罗马,但我还是立刻买下了这本书。接下来十年里,我继续出版、写作或设计了很多书,《City Secrets》一直指引着我的工作,影响了我对每一本邂逅到的实物书籍的品鉴方式。
另一个容器,当然就是Kindle。
屏幕阅读的这几年,我发现Kindle最具变革之处在于:从想买一本书到拥有这本书,顷刻完成。人在旅途,无论身处多么偏远的地方,古老的Kindle无限全球3G ——叫做Whispernet,直到今天,它都算是最具创意和前瞻性的Kindle平台——只要有足够信号,我就能购买到旅伴推荐的书。谢谢亚马逊的书籍目录,Kindle几乎可以提供任何你能想到的书。
晚上,我能躺在床上,在帐篷里甚至是火车上阅读、做笔记。难以置信的用户体验,充满了认知价值( full of perceived value),荒诞中带着惊喜。最重要的是,这样使用Kindle就像是在为书籍和阅读的未来投资。每购买一本Kindle版的书,就像用钱包(里的钱)投出一票:yes,我投给电子书!每一处笔记、每一条下划线都为读者知识构成的巨大点阵——某一天,它们会以优美、有趣抑或其他尚未可知的其他方式体现出来———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这种信念含有一种信任——相信亚马逊会改变年长的人惯有的做事方式——让我不停地购买、阅读电子书,并沉浸其中。
人们很容易对新技术不予理会。因此,使用早期产品,乐观和(对产品的)信心很重要。你必须相信,产品会进一步改进,不会一成不变。这种乐观心态和哲学允许我忽略Kindle早期产品的许多不足——特别是软件设计上的问题。从一开始,我就对Kindle的字体和设计布局很不满,但是,我认为这些不足会很快得到修复。那些读书笔记似乎也被亚马逊生态系统锁住了,不过,我猜想他们最终会为更多严格的读者用户开发出更好的交互界面,提供导出(笔记)的选择。
尽管软件体验不佳,但是,过去四年间,我们还是看到了Kindle在硬件上的飞速发展。新系列版本都对前一系列做出了重大改进。Kindle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轻,且分辨率越来越高,背光屏幕反应也越来越灵敏,电池寿命更长了,产品也更加便宜了。价格如此低廉,也为诸如Worldreader这样的非盈利组织带来灵感,他们开始在非洲建立数字图书馆。Kindle的硬件设计团队似乎正在全力研发一种柏拉图式通用阅读容器(Platonic universal reading container)。
但是,在过去两年中,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对电子书失去了信心。渐渐地,最后毋庸置疑地,我停止购买电子书了。几个月前,当整理自己的图书馆(数字书和纸质书)时,我才意识到这一点。纸质书籍——最多的是文学小说作品 ——我一直持续饕餮购买着。我把时间花在了往来于纽约和东京之间,每次纽约之行,我都会从书店或朋友那里购买一打或者更多的书。我最喜欢(收到或送出)的礼物,仍然是纸质书。我无法抵抗 McNally Jackson 、 Three Lives &Company书店里图书展桌的诱惑。
当然,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我已经不再阅读电子书。我每天花几个小时在苹果手机上阅读——新文章、部落格上的文字和随笔,等等。许多短篇和中篇内容从尺寸、分辨率和手机的使用场景方面来说都显得比较朴实,许多在线出版物的字体和布局设计都非常漂亮,满足不同终端(电脑、平板和手机)需要。智能手机也让分享文章越来越方便。智能手机和网络的结合创造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容器,实现了大规模新闻传播。
但是电子书呢?为什么我还是潜意识地回到印刷书了呢?
购买后的书将会进入例行的命运:被阅读、勾画重点、页边卷起、磨损,最重要的是,读者会一读再读。读一次,只是走马观花,反复阅读才会了解其中深意。书和读者之间的关系不是用小时或分钟来衡量的,理想状态下,应当计以月和年。
我很乐于做一名电子书消费者,但是,作为一名读者,我却感到非常沮丧。Kindle购物体验非常完美:丰富的图书类别、新书的即时发布、合理的价格等。我们很容易忘记亚马逊并不仅仅挫败了出版商,也让许多世界最大公司的大量互联网托管文件与服务器变得很有权力。仅这项业务至少价值近20亿美元。也难怪亚马逊会下大功夫打造无缝、高效的电子书流程。但是,一旦电子书下载到设备终端,这种新鲜的感觉很快就会被忽略。
打个比方,打开一本制作精美的纸质版本需要多个步骤。《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 》这本书由Farah Behbehani设计,由Thames and Hudson出版社出版,是一本欢迎读者加入文本的大师级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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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这本致密集的,砍掉的大树做成的纸张,裹在皇家蓝布里——需要两只手拿。打开封套,哗地一声,内容呈现出来。打开这本书,就好像打开了一条通往复杂尾页的曲径,复杂的半标题,多页剪裁,让你走向书桌,仔细阅读。Behbehani发挥了所有印刷质量的功效,创造了一本珍藏。看到第一章,你就会被深深地吸引。
和打开一本Kindle电子书做一下比较吧——没有什么页数,通常也没有封面。有时你被丢进了第一章,有时又跑到了中间。打开《 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这本书的每一步都让人充满惊喜——这惊喜是你正在看到的,也是你期望得到的——而此时打开一本Kindle电子书则让人烦闷不已。通常你需要前前后后翻十几页来确定没有错过什么。
由于Kindle产业生态系统使得买书成了一键点击的行为,你很容易忘了自己买了本书。不幸的是,Kindle的界面也很难让你想起这些庞大的数字图书馆:充其量,我们每次打开Kindle能看到一堆的书名,都是些高深莫测的小书封面。但是,Kindle上第一页上的那些书名也不再存在了。对比一下站在实物书架前吧:眼睛一次扫过上百本封面,所有的书都在你一臂之遥的地方。我发现,在数字图书馆,你需要费时费力的来回点击——为了灵感或引用什么的,但是,在纸质书图书馆,就不要这么费劲。书就在那,那么明显的在那。它们欢迎着我的回归。
“如果说,床头柜上一摞未读的书如同埋葬善意的墓地,那么,Kindle上未读的书单就是吞噬飞逝意识的黑洞。”
但不应该是黑洞,尤其是在将近十年之后。除了电子书封面和图书馆浏览界面之外,Kindle还能提醒我们那些曾经购买的书——那些我们买过却没读的书,或者那些读过一次应该再读一遍的书。如果这样做的话,就能消除纸质书本的孤岛现状。
由于我们在app里的阅读统计,Kindle知道我们何时读书欲罢不能,何时因作者的奇思妙想阅读到深夜,甚至整晚,尽管第二天可能还得上班。Kindle知道我们何时被催眠了,着了魔,贪婪地读个不休;知道我们何时坐在那品味一场单词的盛宴。知道其他人并没有对某个故事如此着迷,而我们却着了魔,Kindle就能够凭直觉知道我们与这本书的特殊关系。它当然知道推荐同类型的书。这就像Email一样简单。Kindle可以鼓励归还或重读的行为。它可以将一本书从我们周边的运转中的图书馆带回到核心中,「带回到血液中」,就像Susan Sontag所描述的。虽然目前还没有。
重回书本不仅是重回文本也是重回过往本身。我们被深嵌在我们的图书馆中。重读是记起我们曾经是谁,而这是相当惊奇又醉人的部分。另外一些服务,比如Timehop提供了重回过往照相或过往推特的方法。它们也意外地令人回味。远超出你的预想。它们允许我们重新看待我们自己。如果一个重换新面的推特有一种情感共鸣达到了x,那么,重读一本你曾感动过的书将会引起100x的共鸣。
所有这些并没有很好体现在电子书的设计上。最近,Kindle的iOS应用仍然缺乏这样的能力——从开发出来到现在,这五年一直这样——书的最后一行用连字符号连接单词;虽然是个小问题,但是几年前就该解决了。这只是很多深层使用和设计问题之一。亚马逊长期忽视Kindle使我非常不安,不管是作为设计者还是读者。
亚马逊似乎一直缺乏动力大胆探索电子阅读市场,占据更大市场份额。更糟的是,数字图书的「堆栈」(stack)——作为数字图书生态系统基础的技术集合——大多是封闭的,不让外部创新者接近。
想要了解数字图书生态系统的封闭性如何损害设计师和读者,可以比照看一下印刷业生态系统的开放性如何激励我们。「开放」意味着,出版商和设计人员只是生产过程的一个环节。没有人拥有任何一本「书」。例如,一本实体书的堆栈可能包括:用TextEdit写作;用InDesign布局;用OpenType字体;然后打印;装订;配送物流;最后送达书店上架销售。
多亏了桌面出版软件、按需印刷以及亚马逊的配送,实物书的生产工序几乎变成全球共享的。这是过去20年里,出版业最重要的变化之一。今天,只要想得出设计,任何个人或独立出版商都可以做出相应的实体书,全球发行。这种结合了便利性和开放性的系统,在印刷字体,和装订物料方面,给予设计师极大的选择余地。比如,一些提供书籍装订付费的书,《 City Secrets》、《The Conference of the Birds 》就是这个出版生态系统的产物。作为出版商,McSweeney充分利用了这个特点和优势。他们极大拓展了「一本书可以或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讨论范围。他们问自己:应该如何包装书?读者会如何阅读它们?因为媒介原材料允许做出这样的探索。
我们读者是这一书籍开放式系统的最大受益者。当我们买一本实体书时,我们可以把它用做更多的事:剪掉、烧掉、把它送给朋友等等。因为读者对书的所有权契约是隐含的,不依赖于任何第三方,实物书变成了真实阅读体验的纪念品。这个体验不会因为书籍的损坏或软件错误而消失。实际上,这个长期的信任关系自然嵌在实体书里。
现代数字出版堆栈(stacks)大多是封闭的。读者买了亚马逊的Kindle版或苹果iBooks版电子书,就无法控制用什么软件来阅读这些书,也无法约束巨头们对从阅读数据中采集到的笔记和其他元信息做出处理。2009年徒步时,我在帐篷里写下的笔记,如今依然锁在那本Kindle里。我可以回去梳理那些存有疑问的书,回顾这些笔记,或者打开许久未进行重要更新的网站。但是,这些笔记并非以简单的文本文件形式存在,很难在其他设备上进行搜索。我也不确定,接下来几年里,随着亚马逊不断改变着它的生态系统功能,上述情况是否会有所改变。
设计师若在这个封闭的生态系统里工作,他们的排版和布局自由就会受限。亚马逊和苹果替代了装订者、排字员、印刷、打印机、粘合剂和经销商。万一他们没有一款能令你满意的模板,那就糟糕了。数字图书的设计界限受限于他们的思路。
数字化有潜力将笨重、孤立的实体变得轻便。实体物件难以规模化复制,但是,在开放环境中,数码可以毫不费力的复制粘贴。实体物件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改变的,数码却能衍生。实体会被孤立,数码却彼此互联。但是,数字版权管理(DRM)——许多数字阅读堆栈的专有封闭层——却最大地伤害了电子书,损害了它们潜在的价值主张(value proposition)。它人为地将实体书的沉重、隔离特性强加在它们的数字对应物上,而电子书本该是松散、彼此链接之物。DRM限制了读者的权利,我们好像是在租看电子书,而不是拥有这本书。
那些一次又一次翻阅的书,伴随了我一生,也让我看见了更大的世界。二十年来,我一直读Sandra Cisneros的《House on Mango Street》(1991)。它提醒我,什么样才算诚实和简单地描述一个人的童年。Paula Fox的《The Coldest Winter 》(2005)会重新激励我尝试更难更大胆的旅行。实体书是原始的纪念品,是能穿越时空,充满情感价值的图腾,也是读者与客体对象开放关系的产物。
“虽然硬件、屏幕越来越强大,但是,阅读软件却大面积停滞不前。”
许多数字担忧将有待通过更开放的数字阅读生态系统来予以完善,没有DRM,我们就能轻松复制书本。即使亚马逊停止供应Kindle(就像索尼LIBRIé,雅虎GeoCities,以及其他无数大公司对自己主力产品和社区做过的那样),我们肯定也能访问电子书和阅读数据。通过合适的API,亚马逊或苹果以外的创业公司能介入这一领域,提供更漂亮、更高效或更具创新性的阅读器,这样,大公司就能更专注于他们所擅长的业务:支付和基础设备构造。
这些缺陷单独看可能都很小,微不足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啃蚀信任,甚至把人推回印刷系统——回到那个虽然陈旧但完整的、充满可靠性和喜悦的生态系统里。相比之下,我们的数字图书系统却如同胎死腹中。比较五、六年前,Kindle初生之时,iPad刚刚发布,今天的世界已大不同。虽然我们的硬件和屏幕已经变得越来越强大,但是,图书阅读软件却已经大面积停滞不前。这四年使用Kindle中碰到过许多有关字体和用户体验上的不如意,这些不如意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换句话说,数字图书和它们赖以为生的生态系统是软件,只有不断进步,满足用户心目中的最佳利益诉求时,软件才最具生命力,也最可靠。虽然一个开放的堆栈不是严格必须的,但它肯定会有帮助。
八月初,我参观了位于三藩市的布雷特通信设计集团(Bret Victor’s Communications Design Group)研究实验室。实验室图书馆远处一面墙的墙边,摆靠着一个10英尺长的木制书架,上面挤满了计算机和编程的著作,也有小说和许多非小说类的书。
布雷特站在我身后,说:「看这里」,只见他将一小束绿色激光指向一本书。书脊——实物书脊——亮了,这本书被投影到书架上方的大片空白墙壁上。某台隐藏着的投影仪将书的内容一页页地呈现在墙上。一系列隐藏着的摄像头会跟踪激光所到之处。布雷特手里拿着一个iPad,当布雷特在平板上滑动页面时,相应的页面在墙上被放大。这是同时从两个角度(宏观和微观)阅读一本书——整体拱形结构以及段落细节。不得不说,切口设计也很赞。
布雷特说,他打算接下来适当扫描、索引所有的书。很快,你就可以打出任意搜索关键词,相关实物书就会发光,相关页面会出现在上方。但前提是,你得先建立自己的扫描库和数据库,以一个开放的、可延展的格式存储。一个灵活的数据源,似乎是保证便捷搜索的唯一方式。
布雷特的魔法书架让我想起了艾伦(Alan Kay)的一句名言。1968年,他解释自己设计的儿童笔记本电脑Dynabook的概念时说:「一本书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我希望它都能完成,不过是以动态的方式。」我觉得,这个魔法书架已经达到了艾伦的期盼。桥接数字和实体书的方式看起来奇怪而又出乎意料的新鲜,有未来感,值得继续挖掘。
初见这种书架,算是这些年来第一次被数字图书惊艳到。它明确提醒我们,优美的阅读方式会带来某种体验。当媒介太过封闭和死板,就像被长期关闭的房间,里面的空气会变味,耗尽,读者的探索也会停止。在数字化和书籍的交叉领域,我们还有很多的探索可做。
这些探索会在哪里发生?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仍有足够理由继续长期使用印刷品。我们与那些最有意义的书籍关系是长期而有感情的。直到一天,我们相信,那些数字阅读平台乃至数字的价值和主张,都会变得更清晰,我们在上面做的笔记和数据更易获取,更具延展性。在那之前,实体书将长期在我们图书馆中扮演重要角色。
你问我可曾去过罗马?尚未。但当我决定去的时候,我会带上谷歌地图和一本小的精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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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虎嗅